震天的战鼓在五扇原响起。 前军的四万余府兵的统领已换成了夏侯卓的人。 他叫车裂! 他是夏侯卓手里的轻车都尉,是夏侯卓手下三大猛将之一! 他带着他的三百亲卫接管了这支四万七千人的府兵,这些府兵,在他的眼里,连猪狗都不如! 当那战鼓响起的时候,居然有不少的府兵停下了脚步! 他们想跑! 车裂手中长刀一挥,斩去二人头颅! 他站在了马背上,气运丹田一声大吼: "传本将军令,三百督军押后督战,凡后退一步者,斩!" 于是,三百匹狼就这么驱赶着四万多只羊浩浩荡荡的向前冲了过去。 远处,枫叶山上。 夏侯卓没有注意派往枫叶山的斥候一个都没有回来。 夏运虎擦了擦长刀上的血迹,又眺望着远方滚滚雪尘的那处战场。 他皱起了眉头,又摇了摇头: "这摄政王……当真是个不省心的主!" "段山!" "末将在!" 一个穿着藤甲的魁梧战士站在了夏运虎的面前,他拱手一礼: "请大人下令!" 夏运虎抬起了手,却忽的一怔。 他的手没有放下。 脚下的五扇原上,出现了一支箭! 一支漆黑的箭! 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箭! 那是一支速度极快的,以骑兵为锋矢的箭! 站在高处,那千人的队伍,此刻在狂奔中变成了栩栩如生的一箭! 战马的铁蹄踏得地上的积雪狂乱而舞,有个声音却将那有如雷动的铁蹄声给压了下去—— "玄甲营……冲锋……!" 夏运虎豁然一惊! 玄甲营! 那竟然是长孙先生亲手训练而成的最为神秘的玄甲营! 他夏运虎是长孙先生的心腹,曾经还是皇城司的副提举大人! 他听说过玄甲营这个名字,他也知道玄甲营只有区区数百人。 但就算是他,也从未曾见过玄甲营。 玄甲营第一次出山,当是随李辰安去双蛟山剿匪。 那一战,并没有惊动天下。 玄甲营之名,也没有传扬出去。 天下人,依旧不知道有这么一支着黑甲骑黑马挎银刀的神秘军队! 此刻,他们出现在了五扇原! 看上去确实只有数百之数! 他们已拔出了银刀! 他们的刀,在阳光下褶褶生辉,分外耀眼! 但他们只有数百人! 与对面一眼望不到边的敌人相比……他们就像一颗石头之于一湖水。 小小的石头投入宽阔的一湖水中,虽可激荡起几许涟漪……那也仅仅是几许涟漪。 李辰安这小子,怎的如此愚蠢! 他会将长孙先生的一番心血给葬送在了这里! 夏运虎眉间一蹙,虎目一瞪,举起的手猛的向下一挥: "鬼影军……冲锋……!" "杀敌,保护摄政王之安全!" 这支三千人的军队叫鬼影军。 他们没有家。 他们如鬼一样随着夏运虎躲在黑暗之中四海为家。 此刻他们从枫叶山上冲了下去,其疾如风。 其势如虎! 夏运虎依旧站在枫叶山的山巅。 依旧眺望着山下的战场。 他的心跳的愈发的快。 他握着长刀的手心,已满是汗! 那支箭的箭矢,以凿入了敌军之中。 箭尾却不是骑兵! 而是一群扛着刀跑的飞快的步卒! 箭矢与箭尾已经脱了节。 这是打仗之大忌! 在他的预料中,箭矢最多十息便会消失于敌军的茫茫人海中。 随之而去的剑尾,也难逃此劫。 他的鬼影军也是步卒。 从山上冲至战场至少需要一炷香的功夫! 等鬼影军到……只能给他们收尸了! 摄政王…… 夏运虎黯然垂头,心里极为愧疚,终究令长孙先生失望。 然而。 当他再次艰难的抬起头看向那处战场的时候,却豁然一惊—— 漆黑的剑矢依旧在! 他们已凿入了敌军的前阵之中! 他们没有被敌军给吞没,反而如敲入了竹筒中的楔子一般,将那竹筒给崩开……那些敌人在他们银色的长刀之下,如退潮的水一样向两旁挤了过去。 中间,箭矢所向之处,竟然没有一个敌人! 这便是势如破竹! 撕裂、崩开,玄甲营一往无前! 箭尾跟了上来。 忽然间如扇子一般展开。 仅仅数百人的步卒,他们竟然用手里的刀赶着那人潮不断的后退。 如撕开的一匹布。 已不可再缝合。 敌军前军已溃败! …… …… 府兵如此不堪,是车裂万万没有料到的! 在他想来,那千来号人就算再厉害,就算自己的这四万七千人的前军无法将他们消灭,当也可消减他们骑兵之锋芒。 阻其速,减其势,再弱其锋,这是对付骑兵最佳的办法。 在西部边军任职多年的车裂显然有丰富的对阵经验。 何况自己这边有着巨大的人数优势。 但现在…… 他举着长刀在撕心裂肺的吼叫: "拦住他们……!" "给老子围堵上去!" "砍马腿……砍他们的马腿……!" "督军队,后退者……杀!" 然而,他的吼叫毫无用处。 这些府兵哪里见过如此阵仗! 当周正率领五百玄甲营战士如疾风而来的时候,当他们的长刀劈下,带走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的时候,这些根本就没见过血的府兵,在那一瞬间就崩溃。 他们怕死! 怕那些冰冷冷的长刀落在了自己的脖子上! 怕回不去了! 家里可还有老婆孩子在等着! 摄政王死不死关老子屁事,活着才特么的是王道! 这几乎是所有府兵所想。 于是,他们只能退。 向后退不行,没对面的刀快。 那就只能向两边退。 退的速度还是不够快。 那就转身撒腿跑! 他们跑的很快。 甚至为了跑的更快许多人直接就丢下了手里的兵器。 中间的人向两边一跑,左右两翼的人一瞧,总不能比中间的那些家伙跑得慢吧,跑慢了要挨刀! 于是乎,两翼的人连玄甲营的影子都没看到也转身撒腿就跑。 崩溃就在那一瞬间。 比炸营来的还要迅猛。 就算是车裂吼破了嗓子也无济于事。 中军战车上的夏侯卓早已眯起了眼睛。 他当然知道府兵之不堪,他如车裂一样,万万没有想到会如此不堪。 他转头看向了谢靖,冷冰冰问了一句:"这就是你的兵" "回大将军,准确说来,他们是曾经的那位江南道大都督宋时明的兵。" 夏侯卓又看向了前方那极度混乱的战场,从牙齿缝里挤出了几个字: "一群饭桶!" "猪狗不如的东西!" "终究还是得靠本大将军的人!"